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滴水之力汇聚成法电工人运动洪流
发布时间:2021-02-22

  上世纪初,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上海。一时间,英租界、法租界、日租界和公共租界成为上海“市中心”的代名词。外国资本的注入,带来的却是一种“畸形繁荣”:一边是获益颇丰的资本家、飞涨的物价,另一边工人的收入下降,生活情况愈益艰难。其中,受影响最深的行业要数纺织、水电以及公共汽车电车,而由此爆发罢工运动最多的也要数这几大行业的一线工人。

  作为解放战争时期上海战斗力量最强的一支工人队伍,法电工人始终奔走在上海工人斗争的前列。而他们当年的模样如今正静静地被展示在重庆南路275号上海巴士第四公共交通有限公司的法电六烈士纪念堂内。

  今天,让我们一起推开历史的大门,一起回到那个法电工人热血奔走的年代……

  记者寻访

  大隐隐于市的红色纪念堂

  经常开车的朋友一定知道,沿着重庆南路由南向北方向,穿过徐家汇路,驶上高架时右手边总能看到一幢六层楼高的公交车停车场,那里是上海巴士第四公共交通有限公司的办公地。

  沿街的马路车水马龙,而公司内一侧的小道则出奇得安静。径直向里走去,穿过职工食堂和职工休息室,走进裙楼一号楼,一块红色的匾额引人注目——“烈士纪念堂”,“这里面纪念的是我们巴士四公司职工的‘魂’!!”巴士四公司工会主席项志良如此介绍道。

  1906年7月,由法国资本家成立的法商电车电灯公司(简称“法电”),正式成立,营业办事处位于吕班路康悌路带,下设车务部、机务部、电力部、自来水部等部门,原上海法租界集电车、电灯、自来水三位一体的垄断性市政公司。公司创办以后,凭借法租界势力压迫与统治工人,掠夺财富,一度遭到法电工人的强烈反抗。自上世纪二十年代到解放前夕,前前后后有着百余次的工人运动。

  “当时的工人运动不是我们简单理解的罢工和暴力反抗,他们有着自己的诉求和方法。”在参观中,项志良为记者介绍起了其中的一场工人运动斗争——慢车斗争。1947年1月初,法电工人照惯例提出增加年奖的要求(相当于增加一个月的工资),资方以刚调整工资为由拒绝了大家的这一要求。但看着外方的工人有这笔年奖,而中方工人却没有,大家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。于是,大家决定采取一定的行动:以慢车对付资方。1月5日,线路上的驾驶员们积极带头开慢车,原本从卢家湾到十六铺只要开半小时的车程,他们开了足足两个小时,长长的电车连成一条龙,占据在了马路的正当中。车子越开越慢,乘客越来越少。就这样,一周内公司的直接损失达到了两亿元,而南区的公共交通也陷入瘫痪。由于工人人手不够,而资方又急于恢复经营,被迫答应法电工人们增加年奖的要求,向外方工人待遇看齐。

  事实上,像这样的斗争运动还有许多,无论是慢车斗争、兆丰公园大罢工、“无车头”斗争、“九二七”大罢工……每一名法电工人都运用自己的智慧,争取着劳动平等、人格平等的权益。一边参观着纪念堂,一边听讲解员和项主席介绍着当时法电工人运动的情境,记者的心也跟随着法电工人的斗争而几上几下,听闻有工人被抓捕时暗自为他们捏把冷汗,而听到他们的一个小小斗争获得胜利时又不由得为他们感到开心。

  亲历者回忆

  “我在法电这一年”

  由于法电工人的顽强斗争精神,很快当时公司便成立了党支部和工会组织。而当时的池欣正是中共法电区委车务部三线党支部书记。在黄浦区档案局的帮助下,记者辗转找到了曾采访联系过池欣的征集编研室黄凤芳老师,并从她处获得了池欣老人的回忆片段。

  “1946年8月,我进入法电机务部工作,在电车上当售票员。在这里,从工人运动的追随者成长为中共法电区委的先锋骨干。1947年10月,我加入中国共产党,1948年10月撤离上海。”虽然时间不长,但在法电的经历,对池老而言历历在目,终生难忘。

  进入法电机务部工作后,池老常常到工会参加活动。其间,结识了工会监事张浩波(上海解放后曾任共青团市委书记、宝钢工程指挥部领导等职)。当时,张浩波是法电车务部党支部书记。张浩波指派熊道弘等2人参加各类活动,提高了对中国革命的认识,思想上有所觉悟,对中国共产党有了概念。

  在张浩波、熊道弘等地下党员的带领下,池欣积极投入罢工斗争,革命情绪得到鼓舞。1947年9月27日,著名的“九二七”大罢工爆发,法电地下党组织联系兄弟单位相继罢工,全市交通陷于瘫痪。这次罢工持续了七天,遭到国民党当局的武力镇压,法电很多工友相继被抓。而他也正是在参加了这次大罢工后不久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
  在法电工作期间,池老主要从四个方面开展工作:一是安排党刊学习,关注解放战争发展进程。通过写信、寄宣传品等方式对敌特中嚣张者给予警告,动摇者给予规劝,减少敌方的干扰;二是为没有收入来源、生活窘困的被捕或撤退人员家属安排家庭手工劳动,给予关心与救济,有病送医;三是做好联系党员工作,加强和群众的团结,进一步发现和培养积极分子,发展新党员,积蓄战斗力量;四是组织已经或可能暴露的党员撤离上海,把他们转移到苏北、山东等地开展学习,协助建立上海到苏北解放区的新交通线等。

  “那时候的法电交通工人实行日工资制,工作一天领一天工资,不工作就没有工资。上班时间也不统一,脱班就按停工处理。”池欣每天都是在电车上工作八到十个小时后,才能有时间从事党的工作。前者有工资,后者没有报酬,还要交党费,地下党活动费用也没地方报销,更多的是自掏腰包。

  1948年10月,在党组织安排下,池欣奉命撤离上海,进入华中党校集中学习。池老和爱人陈惠琴,一个是法电的卖票员,一个是大康纱厂的织布工,同被分在了第16队,一起接受了系统培训,随后共同回到上海,参与了上海解放初期的城市接管,一位成为了上海解放后市委党校第一批工作人员,一位参与了中纺十二厂(原大康纱厂)的接管工作。

  而令池老没想到的是,就在他奉命撤离上海的一年后,也就是1949年11月,法商电车电灯公司工会召开代表会议,通过成立建造“烈士纪念堂“筹备委员会和筹备追悼大会的决定,并决定从每人1947年“9·27”大罢工后补发的工资中提取一天的工资作为经费,并于当年的12月竣工,建立了这一烈士纪念堂。

  如今,那些历史久远的照片、泛黄的工会会员证、生锈的工具,一幅幅、一件件,摆放在纪念堂中,诉说着革命先辈们当年的故事。

  90后讲解员

  内心走入公交工人运动史

  乔文靖是巴士四公司工会干事,同时也是“法电六烈士纪念堂”的兼职讲解员。“刚入公司的时候,就听师傅和我说过这里的故事。”作为一名90后年轻公交人,在此之前,小乔对于公交工人运动史仅从历史课本、影视资料等载体上了解。进公司之后,通过师傅的言传身教,她才真正走入这段真正属于公交工人的运动史。

  在她整理的史料中,她发现上海公交100多年的发展历史,经历过三次大的改革,“法电工人运动也是百年进程中最为轰动和持久的。”讲解的过程中,她不仅是结合陈列的照片和实物娓娓道来,并对记者所抛出的一些问题,例如:当时工人所处的情况、工会组织如何开展等一一解释。她说,要想讲好法电工人的故事,就要自己做好“课外作业”,做到“问不倒”。“很多次‘补课’的时候,我都在想,法电工人真的是一群很厉害的人,他们每一个人虽然都是平平无奇的公交职工,但当他们汇聚在一起,便能成为一股撬动资方,推动上海工人运动进程的洪流。”

  自纪念堂成立后,巴士四公司党委将此作为党性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场所。2019年起,乔文靖为集团公司、四公司职工以及打浦桥街道、党建联建单位等职工、青少年讲解了无数次的有关法电工人运动的事迹。在她记忆中,每年的清明节,巴士四公司都会举行纪念活动,给英烈敬献花圈,缅怀英烈事迹,“印象比较深刻的是,一些学生来到这里参观时,也会立刻噤口,静静地学习着先辈的斗争故事。虽然他们就像当时我的一样,有可能还不懂什么是工人运动,什么是法电精神。但我希望,就像我师父传承给我一样,通过我的讲解,他们也能够逐渐认识法电工人,了解这段不被常人所知的革命故事。”

  相关链接

  法电六烈士代表周国强、徐阿梅

  周国强,1909年8月29日出生江苏省高邮县,是法电工人运动的杰出领导人。1924年夏,他来上海谋生,做过运煤船上的小工和麻袋栈学徒。1926年进法电当售票员,当时正值大革命时期,上海工人先后三次革命武装起义,他都积极参加,特别在第三次起义中他被选为纠察队员。1930年6月18日周国强根据党的指示,及时发动车务部工人配合徐阿梅领导的57天大罢工,使罢工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,被工友们推选为工会理事。

  徐阿梅,1906年11月16日出生于卢家湾一个农民家庭,是法电早期的工人领袖。13岁到江南造船所当学徒,1923年进法电机务部当钳工,1926年10月至1927年3月,上海工人接连举行三次起义,徐阿梅都勇敢参加,尤其是第三次起义中。在攻打南市警察署、淞沪警察厅和高昌庙兵工厂制造局驻罩的战斗中表现出色,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,他1928年5月担任法电党支部书记,1930年6月.他成功地领导了法电著名的“五十七天半”的大罢工。